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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海中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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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之下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論劍大會是修仙界各位豪傑翹首以盼的一場盛會,該會每兩年舉辦一次,由五大仙門輪流舉辦,其他小門小派附和參加,今年的主場便輪到了天下第二派的紫霄宮。

紫霄宮坐落在碧海島之巔,而通向碧海島的唯一之路是海面與陸地之間橫落著的一座白玉寬橋,此玉橋寬十丈,橋端立著呼之欲出的一龍一鳳兩座雕像。眾人走至半路,剛才還風平浪靜的海面突然激起一道洶湧的浪花,海水拍打在橋身兩側,一行人正要施法抵禦,橋上剎那間亮起的白光結界將濺起的水花阻擋在外。

領路的掌事弟子溫聲提示道:“大家莫驚,我們玉橋上設有紫霄宮的結界,這海裏的東西是萬萬不會進入橋內的。”

祈鈺朝著海面望去,此海雖名為碧海,可深有千丈不止,碧綠之下是無止境的幽黑,像是從深海之處隨時會跳出來一只巨獸將人吞噬幹凈。

走莫大約半個時辰,終於到了這座玉橋的盡頭,霧氣散去,一座座重檐高聳的玉樓金闕映入眼簾。

眾人走上白玉石階,行至寬闊的平臺處,一個紫色華服的男子大步迎來,他臉上笑意盈盈,可龍威燕頷的面相給人的感覺不甚親近。

紫衣男子走近抱拳行禮,話中語調笑意更濃:“祈掌門,兩年不見,氣度依舊不減半分吶。”

祈風渡也回禮笑應道:“哪裏,哪裏,莫宮主才是意氣風發更盛從前,有勞你親自出來相接。”

莫敬嵐連忙擺手道:“應該的,祈掌門可是貴客中的貴客。”說音剛落,他迫不及待地看向祈風渡身後站著的祈鈺,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後又接著問,“令愛近日可也還好?”

祈鈺向前一步,頷首行禮道:“多謝莫宮主關心,我很好。”

“看祈姑娘這容光煥發的樣子,想必這傷定是好全了,可惜了,我那小兒出關後整日要找祈姑娘切磋一番,我和她說了祈姑娘的情況,她也不信。”莫敬嵐擺出一臉無奈。

真是笑裏藏刀。

祈風渡與祈鈺二人都心有靈犀地沒有接話,於是這種客套的寒暄沒持續多久就結束了。

莫敬嵐見狀尷尬地笑了兩聲,便領著瓊山派眾人一齊去旁殿用晚宴。

瓊山派是最後到達紫霄宮的門派,其餘幾大仙門的掌門長老還有首席弟子們都已到齊,晚宴開席,丹楹刻桷的殿中燕舞笙歌,本該享受這個時光的祈鈺被身上時不時掃來的目光弄得卻沒了什麽胃口。這些目光大多是用來確認是否她真如傳聞那樣與凡人無異,自家弟子是否終於能夠在論劍大會上可以大展拳腳了。

宴席過半,有一名紫霄宮小弟子湊到莫敬嵐的耳邊說了些什麽,他匆匆離了席。祈鈺吃得悶,想找時解懌說會話,一轉頭,他也不見了。

幾口悶酒下肚,沒過多久,莫敬嵐又回到了席面上與各位掌門、長老飲起了酒,談笑風生起來。再一轉頭,時解懌也回到了座位上。

祈鈺湊過去嗔怪問道:“你剛去哪了?”

時解懌似是心不在焉,祈鈺連問了好幾遍後才回過神回道:“等會和師姐細說。”

待晚宴結束後,瓊山派一行人被安排到別院落腳。祈鈺剛待在自己的這間屋子沒多久,時解懌推開門悄悄走了進來。

他心事重重地坐到祈鈺身邊,輕聲問道:“師姐,你今日過這個玉橋的時候,有沒有覺得海裏很奇怪?”

祈鈺想了想過橋時的景象,緩緩開口:“你這麽一說是有一點奇怪,而且領路的弟子說了句‘海裏的東西’,若只是浪花濺到橋上,為什麽要用這句話來說呢?”

聽到祈鈺這麽說,時解懌讚同地點點頭,沈聲道:“我看了下,玉橋上面的結界等級很高,不像是防尋常事物的。”

“像防什麽?”

“兇獸。”

祈鈺聽到這兩個字,心一驚:“你的意思是,碧海之下,有一只兇獸?”

“嗯,師姐有聽掌門說過此事嗎?”

“未曾聽說過。”

時解懌垂下眼簾,眉宇肅穆道:“我怕那日的事情再發生,所以想防患於未然。”

祈鈺知道時解懌心裏在想什麽,可該有的顧忌也是要有的。

“防患於未然是好事情,但現在這些畢竟是我們的猜測,再說如今在別人的地界上,我們也不好多問什麽。”

時解懌側首與她對視道:“師姐,你還記得我晚宴的時候出去了一會嗎?”

“記得,怎麽了?”

“我聽到了一句話。”

“什麽話?”

“宮主,海下今日有異動。”

二人四目相對,空氣裏安靜到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正如時解懌所聽到的那樣,莫敬嵐晚宴散後便打開了紫霄宮瑤華正殿的暗門,暗門之下是一條由萬磴石階組成的隧道,隧道黑暗幽深望不到盡頭,莫敬嵐往海中隧道走去,隧道兩側懸掛的燈盞依次亮起,良久後,莫敬嵐負手站在隧道盡頭,面對他的是結界外拴著一條龐然大物。

龐然大物通體雪白,似蛇又似龍,身體靠前的三分之一處生著一對白羽翅膀,翅膀之上纏著兩條印滿咒法的金鏈。見有人來了,它朝來人的方向張開血盆大口吐著信子,劇烈擺動著尾巴,拍打著沈悶的海水,在海中卷起漩渦。

“羽蛇,我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這個鎖妖鏈上面的咒法需要我的靈核之血才能解開,你是永遠掙不脫的。”

羽蛇聽到這話更是激動憤怒。她不甘心。她本是飛獸,現卻被囚禁於深海之底,永不見天日。

羽蛇的嘴巴一開一合發出女子尖細的聲音:“我什麽都沒有做錯,為何要將我折磨至此?”

“你與魔尊有瓜葛,這便是你的大錯。只可惜那薄幸之人居然從不來救你,連魔族的一兵一卒都沒派來過,真是可笑啊。”

莫敬嵐站至結界邊緣,看著羽蛇在他面前齜牙咧嘴卻不能傷他分毫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他負我也好,至少我嘗過情愛的滋味。你呢?你一個寡了半輩子的人,又有什麽資格來說我。”

羽蛇的話戳到了莫敬嵐的痛處,他緊握雙拳施法讓鎖鏈死死壓緊,將羽蛇的白羽上勒出血痕。

他唯一心愛的師妹就是死於魔刀之下,對於魔還有和魔有關的任何東西,他都不會有任何的善意。

莫敬嵐忽然想到了些什麽,挑起了眉,嘴角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記得羽蛇要是產了下一代,那它的妖力就會被繼承到孩子身上,我們當時能抓到你也是因為你妖力大減。若我沒猜錯,你還有個孩子吧。要不我們來打個賭,魔尊不會來救你,那你的孩子會不會來呢?”

羽蛇的身軀微微一怔,隨即又重重地撞到了與莫敬嵐中間的結界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敬嵐放肆的大笑聲回蕩在海底隧道裏,久久沒有消散。

第二日,朝陽初見微光。

別院內,祈鈺坐在一方池塘的石欄上,細想著昨夜時解懌對她說的那些話。池中清漣的水裏隱約有紅鯉游過,蕩碎了她的倒影。

“祈鈺!”一聲少女脆生生的叫喊聲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祈鈺轉過頭,只見一道銀鞭劈頭蓋臉而來,她連忙側身躲避,落下銀鞭的鞭力直接震碎石欄的一隅,碎片塵灰飛揚而起。還未等祈鈺站定看清來人的模樣,又是一鞭襲來,這鞭擦著她的衣袖而過,白衣上溢出點點血漬。

祈鈺捂住右臂,看著眼前的紫衣女子,她杏目圓睜,柳眉緊蹙不知道在生氣些什麽,還未來得及細看,那紫衣女子不依不饒,轉手還要揮出第三鞭。

這時,一道身影劃過,死死捏住了她的銀鞭。

“莫珊珊,你瘋了?”時解懌呵斥道。

莫珊珊斜視著這個怒氣淩人的少年,咬著牙,憤憤不甘地垂下了手:“我閉關剛出來,爹爹和我說你是個廢人了,我才不信這種胡話,定是爹爹誆騙於我……”

接著莫珊珊又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說罷,她想要走上前來看祈鈺的傷勢,但被時解懌狠狠往後拽住。

時解懌怒視了她一會後將她的手甩開,雙手嫌棄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徑直走向祈鈺查看她的傷勢。

闖了禍的莫珊珊被時解懌的眼神刺地心慌,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在這待下去才好,跺了一下腳跑開了,邊跑邊向二人說道:“我那有上好的金瘡藥,我去拿給你,等我啊!”

祈鈺打趣道:“這位少主的性子,真是再過幾十年都不會改了。”

“受傷了還笑?”時解懌板著臉,聲音裏帶著些許慍怒。

“不然呢,在你面前嗷嗷大哭怎樣?”

時解懌被噎得說不出話。

“擦破點皮而已,看來我的身手不減當年啊,沒有靈核也能躲上莫珊珊的兩鞭。”

時解懌看著她樂觀的笑,心中感到不是滋味。若是她的靈核還在,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狼狽。

這樣的狼狽本不該屬於她。

他突然後悔了一件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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